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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視頻：昊園恒業爆倉，上萬北漂身陷租金貸) 【視頻拍攝、剪輯：Tolocam】

長租公寓頻頻爆倉，房客們是最大的受害者。

11月12日，當50多名租客趕到昊園恒業北京財滿街總部維權時，這家公司已經人去樓空，留下一片狼藉。繼上海寓見、杭州鼎家等長租公寓爆倉后，北京的昊園恒業也爆倉了。據媒體報道，至此全國至少已有10余家長租公寓機構先后爆倉。

對不知情的租客來講，直到接到房東打來的催促搬家的電話，他們才知道自己跟昊園恒業簽下的月付租房合同背后是一筆貸款，而他們用來交房租的元寶e家是一個借貸工具。除了押金和管理費等費用的退還遙遙無期，最讓他們焦慮的是，被趕出出租屋后還面臨著繼續償還這筆租房貸款的威脅和征信受損的風險。

鈦媒體《在線》第79期尋訪了幾位身陷租金貸漩渦的租客。氣憤、焦慮、無助……這些在維護自己權益的路上奔波的租客們正在尋找一個結果。

11月7日，北京京都兒童醫院病房，安安捂嘴躲避給她喂藥的媽媽。這個3歲孩子患有神經母細胞瘤，今年3月由父母從溫州老家帶到北京治療。按計劃她要在這里完成一年治療，為此他們通過昊園恒業在醫院附近租了一個單間住下。10月份，離房子到期還有半年，一家三口就在房東的催迫下搬了出來，擠到病房角落。

病房內，安安父親小金在通過手機聯系其他租客。“我們在北京人生地不熟，在網上找的中介，房子押一付一，租一年。”簽約時，小金下載了元寶e家綁定了銀行卡，“中介只說這是為了方便交房租，但沒說是貸款。”被趕出來辦理退租后，小金通過征信查詢發現，剩余租期的房租貸款仍然在他名下，“這意味著我雖然退租，但要繼續交每月1700元的房租，不然會面臨征信受損。”

醫院給小金送來的治療費欠費催款賬單。安安在北京已經做了10次化療和一次手術，花了40多萬（醫保報銷10萬），“家底近乎耗盡，我們真的不想拿寶寶的救命錢給他們交這個房租。”小金說，昊園恒業還欠著4170元押金、管理費和多交的房費未退還給他。目前，夫妻倆沒有錢去租房，所以計劃先帶孩子回老家，等做化療再來北京。

化療導致黑色素沉淀，使安安的腳底出現黑色皸裂。為了要回押金、解綁余下的房租貸，小金找過昊園恒業和元寶e家，都沒有得到答復。“那些中介的套路太足了，真是什么錢都敢賺”，夫妻倆維權無門，為了照顧孩子他們也沒有精力跟中介耗，只能關注著微信維權群的群友維權的進展。

11月9日，北京朝陽，小林在住處陽臺收拾行李準備搬家。她接到房東電話，房東說因為沒收到昊園恒業的當季房租，已經和昊園恒業解約，要求小林盡快搬走。就在不久前的8月份，小林才剛剛和昊園恒業續簽了一個年度租房合同。

小林在打掃房間準備搬家。簽合同時，昊園恒業的中介說房子只有年付和月付兩種付款方式，年付要現金，月付可以通過元寶e家進行貸款。“當時我們不想貸款，貸款都有利息，但中介說利息是昊園恒業出，我們也就同意月付了。”小林告訴鈦媒體《在線》。

小林和朋友拿著一些生活用品準備送上搬家車。小林曾去昊園恒業北京財滿街總部要求退押金和管理費，但對方只是讓她簡單填了一張表，就再沒任何進展。直到加入租戶微信群交流，她才發覺“退押金希望渺茫，而且即使退租搬走了也要繼續還房租貸款，不還就會上征信。”

行李裝車完畢，小林夫婦準備離開。北漂6年，這是他們倆最糟心的一次租房經歷。為了找元寶e家和昊園恒業交涉，小林已經請了三天假，每請一次就要扣一天工資。“不能再請假維權了，影響工作，怕公司領導對我有看法。”事情一直沒有進展，“剩余房租貸款會上征信”成了小林的心頭病，但他們沒有太多時間跟這兩家公司耗，她不知道最終會有一個什么結果。

小喬是小林夫婦的合租室友，攤上租金貸爆倉的事，他也被迫搬家。而就在前不久，小喬供職公司因為經營不善倒閉，小喬失業了。失業加上被迫搬家的雙重困難，小喬計劃短期內不再租房，而是暫時借住在朋友那過渡一下。

“攤上這種事我自認倒霉，押金和多交的房費退不退也無所謂了，現在就祈禱剩下的房租貸款不要算到我頭上，不要影響到征信。”小喬手機里的各種昊園恒業維權群里，群友每天在交流，“有的人因為昊園恒業攤上了好幾萬貸款，也都是年輕來北京北漂的人。”小喬在找昊園恒業中介的時候曾經被對方告知“你耗不過我，我天天做這個事，你還要上班”。

小喬在北京做過很多工作，靠自學成為一名程序員。“農村來的在大城市生活不容易，想好好混，沒想到租個房子都發生這么多事。”這不是小喬第一次租房被坑，有一回他被黑中介拒退押金，還遭到恐嚇威脅，”都是一些東北壯漢，我打不過惹不起耗不起，只能妥協放棄押金。“小林本來對在北京工作生活懷有信心，現在他已經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想留在北京。

11月13日，北京通州一處平房，在外維權奔波了一天的小李回到臨時住處。“簽了一年合同，住了三個月就被趕出來了。”小李夫婦向鈦媒體《在線》講述，跟昊園恒業簽約時，他們并不知道是貸款，中介要求下載元寶e家并進行視頻驗證，他們有疑慮，“中介就大聲嚷嚷道，這里是北京，來北京租房都這樣，一看你就是剛來北京的，啥也不懂。”

這簡陋的房間既是臥室又是廚房，是他們被房東催著搬走后臨時租的落腳點。直到被趕出來辦了退租，小李才知道自己已經背上一筆貸款，“不僅押金和管理費的退費遙遙無期，還要繼續還款交房租，否則就會逾期影響征信”。

事情發生后，他一直在奔波維權，但毫無結果。最讓他氣憤的是，中介“態度十分惡劣，絲毫不懼怕報警”，甚至一些中介會利用受害人想急著解綁貸款的心理，以“可以優先處理”為名向受害人索取微信紅包進行詐騙，“大家真的快被逼得走投無路了。”

北京，應屆畢業生小靜向鈦媒體《在線》展示她收到的落款為房東的搬家通知，收到這則通知時她的租期還有5個月。迫于壓力她只能匆匆搬離，之后她才發現自己莫名有了一筆貸款。“簽合同是昊園恒業，中介拿我手機操作的，錄小視頻審核，視頻里語音我還沒有聽清，他就快速地全部點‘是’，沒有給我做任何說明，從未提過貸款二字。”小靜剛畢業，沒有積蓄，想著用押一付一減輕壓力，沒想到陷入了租金貸的漩渦。

最讓小靜氣憤的是，就在她收到那張通知的前幾天，一個自稱昊園恒業改簽部的人找到她，說昊園恒業沒有在工商局備案，公司為了維護消費者利益，要求她改簽一份和中元世家的合同，并重新綁定元寶e家支付房租。“后來我才知道中介和房東簽的合同在11月10號就要到期，他們和房東沒有續約。但是他們在10月22號又讓我重新續簽一份合同，重新綁定元寶e家。很明顯，這就是有預謀的詐騙。”

莫名被趕出來，還背上貸款，而押金和管理費都無法索回，小靜在努力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她去過派出所和經偵支隊，去過法院起訴，去過昊園恒業和元寶e家交涉，都沒有結果，“維權真的很艱難，我真的很不解，難道這個黑中介后臺很大嗎？壞人難道不應該受到懲罰嗎？為什么這些黑中介可以逍遙法外我們受害人卻要整天提心吊膽？”

11月12日，昊園恒業北京總部辦公室，地上散落的放假通知、門鎖和碎玻璃。

大約50名昊園恒業租客相約來到北京財滿街昊園恒業總部交涉，趕到后卻發現這家公司已人去樓空，留下一片狼藉的辦公室。從2016年6月正式運營到2018年11月，昊園恒業并購了至少52家中小中介公司，其中2017年就并購了近20家，這個瘋狂擴張的公司的腳步驟然停下。

11月12日，一片狼藉的昊園恒業總部。據鈦媒體此前文章報道，昊園恒業管理的長租公寓數量超過10萬間，在通州地區的長租公寓覆蓋率達到70%，朝青板塊覆蓋率達到50%，其爆倉涉及到的租客租客至少上萬人。

維權的租客從昊園恒業總部辦公室找到的法院傳票，這些傳票全部是關于租房糾紛，開庭日期大都在11月份。

“他們肯定跑路了，錢看來是要不回來了，權當作為補償，這是我應拿的，這是他們欠我的。”一位租客將辦公桌的衛生紙裝進袋子里。租客們非常氣憤，他們來回奔波，只想要一個結果，這個結果卻變得遙遙無期，氣急之下，一些人開始搬走辦公室的物品。

昊園恒業辦公室外，租客們聚集到一起，目前的情況讓他們一籌莫展。戴口罩和墨鏡的女士向鈦媒體《在線》表示，她是趕來辦退租表的，“昨天剛接到房東的電話，沒想到今天到這里他們已經跑路了。”昊園恒業辦公設備出租方此時也趕到現場，他們看到辦公設備丟失和損壞，立即報了警。沒多久警察趕到現場，他們勸阻租客們說“要冷靜、要正確維權，不可以損害這里的物品，一碼事歸一碼事。”（本文首發鈦媒體 攝影師 孫林徽 / 視頻 Tolocam / 編輯 陳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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