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劉曉慶“沒想到中國還有這樣好的青年演員”的背書,我也不能武斷下結論說張礫心代表好演員的水準。關于好演員,以及好歌手的定義,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判斷標準。但作為演員與歌手雙重身份的張礫心,絕對是個好的聊天對象。 這應該與她是個樂觀主義者,愿意信任別人,所以也就愿意打開自己有關。在剛剛過去的幾個月時間,為了給湖北疫情重災區籌備物資,張礫心和她的“動物園快樂公益”、“野路子突擊隊”忙得沒有白天黑夜。講到其中艱難與戳心處,她啜泣,我也渾身起雞皮疙瘩,眼淚滿滿。按照一次成功采訪的定義,這不算是一次成功訪問,期間太多情緒波動,以至于許多問題都沒有按照預先的設計提問,也沒有及時打斷引導張礫心按照我的方向走,就任由她順著自己方向講個痛快。但跟張礫心聊完后,非常舒服,即使流淚都舒服。不用一對一給出答案,也能懂得她的眼淚,懂了她的“把演戲當藝術”,懂了她的“不想白活”以及“活得很帶勁”。 張礫心就是那種“陪別人去考試,結果自己考上了”故事的杰出代表。“我也不知道為何是我?無論專業還是長相,我都不是最好的那一個。想不通的事情只能歸結于幸運。”關于幸運這個詞,除了命運青睞外,往往是一些有實力者自謙的代名詞。所有好運,不過是努力與奮斗埋下的伏筆。 精通英文、韓文,又在自學法語和日語的人;為了揣摩角色可以幾個月生活在角色當中的人;新冠疫情嚴重期間為了給前方醫護工作者籌備物資累到擔心自己梗死的人——你很難把她的獲得簡單歸結于好運。 “不管演戲、唱歌還是在話劇舞臺,我統統看作表演。在我眼里,表演是一門藝術,它代表著虔誠與熱愛。我做這件事情單純因為它讓我快樂。性格使然,不管做什么,認定了就會全力以赴。 ” 說起在韓國做練習生的日子,她說充滿了感激,“不止是讓我的演唱水平與舞蹈功力得到質的提升,最重要是給我的內心注入了一股內在力量,讓我再做其它任何事都充滿底氣。”不是所有的時間流動都叫成長。所謂成長,是在回頭望的時候,能夠對這些流動產生感激。 聊天過程里,對于憑借電影《逆襲》獲得北京國際電影節和上海國際電影節傳媒大獎最佳女主角提名,以及2015年憑借《蝕》獲得中國電影百合獎最佳影片一等獎等等事情,張礫心都聊興不高,倒是對于在話劇舞臺,與張國立、王剛、張鐵林的“鐵三角”飆戲的情境,她興致頗濃。“太過癮了!作為一個演員,話劇是最高殿堂,我太愛了!” 早在2009年,話劇《斷金》的導演黃盈看過張礫心的畢業大戲《秦王政》后,就對她發出過音樂劇的邀請。當時由于時間不允許錯過了合作。十年之后,黃盈偶然在社交媒體上看到張礫心的訊息,并發出試鏡《斷金》邀約。 “王剛老師剛看到我的時候,覺得我太年輕,怕勝任不了風情萬種、閱盡人間的洪姨太這個角色。我說老師我們先對一下戲吧。在對戲過程中,能明顯感受到王剛老師從皺眉嚴肅到溫潤柔和的轉變。我想他可能是覺得這個年輕人專業還算扎實。” 一起搭戲的可是三位國寶級的老戲骨,對于張礫心而言,無比珍惜這次絕佳的學習進步的機會。 “開始特別緊張,生怕做不好拖老師們的后腿,后來在三位老師和鄧婕老師不厭其煩的幫助下,不斷的努力融入角色,就越演越放松越興奮,無論是演洪姨太還是演后來的女一秀兒,如同打太極一般,都能做到得心應手。老師們太有魅力了,跟他們在一起,不僅學演戲,也學做人。” 在澳大利亞的一場巡演謝幕后,現場觀看的劉曉慶親切而高興的拉著張礫心和另一位女主高曉菲的手說:“沒想到中國還有這樣好的青年演員。”因為這句話,當天張礫心愣是把自己給樂哭了。 在圈里,張礫心被稱作“小太陽”,意味時刻散發能量,激勵他人。 不久前疫情嚴重時期,她把這種能量發揮到極致。“我是大年三十看的新聞。當時沒想那么多,就想著盡一點力,多救一個人。”沒有計劃,也沒想著能力是否夠,張礫心帶著“動物園快樂公益”的一群小伙伴,不管不顧地沖了上去。“做了再說。”這一做就是兩個多月。期間,募集物資總量之大,撬動資源之廣,救下人數之眾,遭受阻礙之深,遠遠超出張礫心的想象。 三個月后,聊起剛剛過去的這段經歷,張礫心說只想著快快忘記,讓生活重新開始。生活總會重新開始,不管經歷過怎樣的苦痛。但忘記這件事,往往強調著想要忘記的那些,往往意義重大,尤記得久。 “直面生死當然痛,但這不是唯一的痛。每一天的跌宕起伏都可以寫成一本小說。我從來沒有為一件事如此的著急,焦慮過,心臟吊在嗓子眼,卯足了勁兒的跟時間賽跑。有幾天我渾身發抖,根本不受控制,甚至擔心自己會不會突然梗死掉。” 這件事情本身的特殊和復雜,以及人性在疫情當中的復雜,都超出了張礫心的認知范疇,就算用盡所有努力還是沒有辦法百分百保證物資的正常采買和運達,過程中也免不了受到懷疑、指責、和不公正的對待。 “不過我有一個本事,善于自我開導,自己做這件事的目的就是為了救人,其他愛咋咋地!當然,更重要一點是,我有強大的親友們和各路好心人的力量支撐,才最終讓這件事情取得一個圓滿結果。需要感謝的人太多,團隊小伙伴們自然不必多說,有一些戰友只是一個名字,甚至有的只是電話里的一個聲音。如果沒有他們,且不說這件事情做的影響有多大,能否做下去都是個問題。” 無人知曉張礫心在這次浩大的募集物資活動中究竟經歷了什么?即便我們能看到記在本子上的數字,也無法窺探她的內心感受。 “我常常說這三個月如同在黑暗中走了一段夜路。不過其中也有太多的感動之處。武漢封城期間,我們這種民間公益組織募集來的物資想要運進去非常難。初次配送物資是大年初二的凌晨,凌晨三點好不容易聯系到武漢一個貨車司機,好說歹說才贏得他的信任同意幫我們運送。當天晚上物資成功送到幾家醫院的醫護人員手中后,大家都很激動,我問他要多少費用。他說算了,不要了。他說你們都不是武漢人,冒著生死做這些事,我一個武漢人,感謝還來不及,還怎么好意思收錢?” 也就是這段經歷,讓我們對話的兩個人齊齊飆淚。盡管有阻礙有黑暗,但終歸還是那些閃著光輝的部分更動人。 在我的采訪提綱里,列了一個“為什么要去做這樣一件事情”的問題。最后還是決定不問。 2009年,還是學生的張礫心,有天跟著朋友去一福利院做公益。那是個腦癱自閉癥兒童福利機構。“那是第一次思考什么才叫公益?公益不等于慈善,也可能不是布施,甚至也不局限于物質,它是在一種平等下的愛、關懷與溫暖的互換。即便身無分文,一樣可以做公益。” 從那之后,公益成為張礫心生活的必要組成部分。“我那時還是窮學生,‘動物園快樂公益’里的小伙伴也都不是物質豐厚之人,但我們一樣做了許多事。做公益不是為了福報,也不要說什么責任義務,而是一種選擇,是相互救贖,幫別人,更是在幫自己。 我每次都覺得自己得到的遠超出我給予的。”這里面藏著所有答案。不用多問。 不久前,張礫心跟儷量跑團的三個姐妹剛拍完一個網劇,講述的是民國時期四位不同身份的女特工通過麻將桌上的故事來完成真實身份背景揭露的懸疑劇,一部充滿實驗性與探索性的藝術片。 “我喜歡嘗試新鮮事物,永遠對世界充滿好奇,無所畏懼,迎難而上。這是我的態度,也是儷量跑團的態度。平日里大家都喊我小太陽,進入這個團體后發現每個人都是自帶能量的小宇宙! 這種能量不是雞湯,也不是打雞血,而是貫穿在生活與工作的所有細枝末節里。在這里能找到歸屬感,因為我們的底色都一樣。 ” 疫情籌集物資剛開始時,團長徐潔兒就扔過來一句:別一個人扛,有事就吱聲,姐妹們都在。“這句話的力量抵過千軍萬馬。”隨著這場募集做得越來越大,儷量跑團其它成員也紛紛捐錢捐物,出人出力,完全當成自己的事兒在做。“她們是我強大的心理支撐,讓我覺得始終有人陪伴,不會一人獨行。” 關于運動的好,就類似那些人生道理一般,人人都知道有用,但不是人人都照做。張礫心是天生運動胚子,尤愛戶外運動。 “現代生活,很容易讓人迷失。我喜歡戶外,是覺得借助自然和運動,可以找到自己。 ” 在早前的一個采訪里,張礫心說“不想白活。”我問她怎樣才算不白活?“所謂不白活,就是一定要知道什么可為,什么不可為,做任何事要有發心,我的這顆發心就是讓世界向好的方向前進一點點。 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有使命感的人,一路走來,打怪升級,活得超帶勁。” 在大部分語境下,使命感是個虛擬的形容詞,到了張礫心這里,變成了動詞。張礫心原名張立昕,最近才改成現在的名字。礫,意指碎石。礫心,把內心所有的阻礙困惑化作小石子,輕松碾過。張礫心長了張青春臉,即使搞怪扮丑都活力滿滿,讓人覺得可愛,想親近。她說希望自己永遠可以做一個孩子。這個一臉無畏,樂觀純粹的“孩子”,保有純真,但卻早已脫離幼稚。“雖然在經歷一些事的時候會困惑,會痛苦,但情緒波動并不影響我看清事情本質。向前沖,在行動中感受以及修正,我一直堅信這個世界沒那么糟,所有的坎都能過去,所有事情都會變好。” 采訪結尾時,她說關于公益的部分還是不要寫進文章了,“今天聊高興了,一下子講了這么多,在所有做過的事情中,尤其公益最不值得大書特書。說出去,有博取虛名之嫌。”我問她怕被別人評論么?“相信你做過的遠遠超出所說的。只要真實坦蕩,任由他人說。” “不管了,任由他人說。” 此是張礫心。 |